我在芝加哥大学经济系有一个小朋友迈克,今年刚上大学一年级。
芝大经济系诺贝尔奖得主云集,是闻名全球的“芝加哥学派”的发祥地。在他的帮助下,我像一个大一新生一样背起书包,走进他们的课堂听课。
芝大的General Education在全美独树一帜,素以苛刻的标准和繁重的学业压力而著称,但也正因为此,才保证了芝大本科人才培养的过硬质量。
这一切大概要归功于哈钦斯校长在上个世纪30年代启动的本科教学改革。
在那次堪称革命性的变革中,芝大建立了至今仍然具有重要影响的General Education课程体系和小班教学模式。
我选了一门希腊思想史的讨论课。本来我还想多选一些,但迈克建议我最好只选一门,从头到尾听下来。
我听了很不服气。
想当年,我在北大读书时一学期至少要选十门课。现在虽然年纪大了点,芝大的课程难一点,但也不至于差距这么大。
迈克很直率地告诉我,他一学期只选了五门课,已经快要崩溃了。我将信将疑。
果不其然,这门课的难度极大。
学生平均两到三个星期要读完一本像柏拉图的《理想国》这样的著作,一学期下来大约要读四本原著,还不包括补充阅读材料。
在课堂上,一般会有一个学生先做一个15分钟左右的报告,然后大家开始讨论。
一节课90分钟,老师只讲大约50分钟,而且老师讲课并非一个人的表演,会提很多问题,学生也可以随时插话提问,参与讨论。
课后还有大量的作业。学生在课后必须要读原著,否则既不能完成作业,也无法参与课程讨论,而这些会统统计入学生的最终成绩。
更为要害的是,上这样的课,从一开始就必须非常努力,也不能逃课,否则,一步赶不上,步步赶不上。
有一次我因为要参加一个会议,落了一节课,结果后面立即陷入听不懂的状态。
上完课后,迈克带我到食堂去吃饭。他几乎是连跑带颠地取完东西——顺带帮我也取了午餐——坐下之后就从书包里拿出书和笔,一边吃一边在书上写写画画。
说是吃饭,他基本上是在看书,饭其实是在五分钟之内吃完的。
我问他怎么会这么紧张。他告诉我下午化学实验课的内容还没有完成,而如果完不成的话,课就没法上了。
这使我大为惊奇。迈克的专业是经济学,如果要选数学课还可以理解,但和化学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啊。
匆匆吃完饭后,迈克对我说,下个星期他会非常忙,因为要开始期中考试了。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——他不一定有时间和我见面。
我马上说,没关系,你先忙,我们可以两个星期后再见面。迈克面露难色地说,恐怕也不行。这些期中考试会一直持续到学期结束,也就是说,是和期末考试连在一起了。
那一瞬间,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迈克以及其他芝大的学生那么忙,以至于几乎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。
但不要以为这些学生只是在读书。迈克每个周日要到城里去上班,平时还要参加和欣赏各种各样的音乐会。
中美之差,切身体会
相比而言,国内本科学生的单位课程压力要小很多。
北大学生算是辛苦,但对于一些特别聪明的理科生和大部分文科生来说,日子要轻松得多——他(她)可以偷懒。
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很辛苦,每天只睡四、五个小时,但我的大部分时间是用在读自己喜欢的书和社会活动上,真正用在课业上的时间并不多。
即便如此,我的成绩也还不错。
原因很简单,每次期末考试之前,我就把班里笔记记得最好的同学的笔记借来抄一遍,往往得分比他还要高。
他的笔记好到什么程度呢——他可以把老师讲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,包括老师讲的笑话,然后在笔记本上注明。
这种“临时抱佛脚”的偷懒在芝大几乎不可能发生。
而且,和国内本科教育恰好相反,越是人文社会科学的课程,单位课业负担反而越重。
因此,芝大学生在选课时非常谨慎,一定会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量力而行,绝对不会出现借人文社会科学课程来凑学分的情形——而这种情况在国内大学实在是太普遍了,越是文科学生越好混日子。
中美大学选课制度差异
芝大学生很少偷懒的首要原因是选课制度。
学校规定,学生选课是自由的。但在本科一二年级的Liberal Arts课程中,人文科学、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课程都有相应的学分要求。
最要害的是,在学生的选课目录中,小班讨论课必须要达到一定比例。
如果说,上大课时学生还有可能偷懒的话,那么,在十来个人的小班讨论课上就无论如何偷不了懒。如果学生不读书,不完成课后作业,不要说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,就连讨论都插不上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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