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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治随笔:阿大葱油饼的复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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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10-30 17:54:1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

一个多月以前,阿大还在茂名南路南昌路口老址开店。因为被BBC报道,成为网红,居然早上5点钟就有人来排队买葱油饼,而且要排队五六个小时才能买到一个网红葱油饼。但是,之后黄浦区市场监督管理局表示,这家开在居民楼的小吃铺,属无证无照违法经营,责令其停止经营活动。三十年的美味传承,吸引了许多媒体报道。在9月27日,阿大的店铺因证照问题被关停。此后,黄浦区市场监管局牵线,饿了么与阿大达成合作协议,由饿了么出资为“阿大葱油饼”在原址附近另觅新址,并承担新店开设所需费用。阿大的复业,重见生机。
阿大葱油饼在永嘉路上重新飘香。崭新的铺子里,阿大弯着腰在老炉台前制作葱油饼,铁板上饼子滋滋啦啦地煎着,葱香四溢。店外,已经有闻讯而来的食客排起长队。我也在周末去购买阿大葱油饼,若说喜爱老洋房是出于“怀旧”,真有点儿心虚。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当年的生活经历,只是去探寻一番老上海历史罢了。葱油饼价格从当年的一角钱到目前的5元一只多少体现了钱的贬值,这是上海最贵的葱油饼了。这个价格也吓不退吃客,看着长长的队伍,周围有人不断提醒:买不到了,原来正在做的已经被订购。原来是每天早上卖号,已经把号卖完了。大家开玩笑说:医院“黄牛”可以贩卖葱油饼排队号,阿大葱油饼一天就三十个排队号,堪比对面瑞金医院专家特需号了。
其实,类似阿大葱油饼这种“蜷缩”在高楼底下的小吃摊儿,在上海滩并不少见,它们出售的多是上海人喜欢吃的大饼、油条、粢饭糕、馄饨。有人欢乐有人愁,阿大重新开业了,同样是起家于弄堂小摊的网红美食胖阿姨锅贴,也因无证经营、油烟扰民等问题,被反复整治。两个月前,虹口城管依法取缔了这一摊点。之后,胖阿姨挪步300米,找到了门面,堂堂正正卖起了锅贴。可是没多久,虹口区市场监管所表示,虽然“胖阿姨”找到了门面另起炉灶,但证件仍不齐全,再次被封。由于这些摊儿大多属于无证经营,在政府加强食品安全监管的大背景下,这些摊点很容易成为取缔对象,被网友评为“上海滩十碗最好吃馄饨”之一的梦花街馄饨,在上了东方卫视“梦想改造家”电视节目后,因无证经营,这个已生存了二十二年的馄饨摊档,也不得不歇业了。

应该说,政府监管机构取缔无证经营的食品摊档,是有充分的法律依据的。尤其对于食品经营,有专门的法规,在食品安全问题受到全社会关注的背景下,监管部门对食品经营的管理尤其严格。开在住宅小区居民楼内的私房菜馆,虽然有的没有店名招牌,却用“家的味道和环境”,以口耳相传的方式吸引了不少消费者。与大饱口福的食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邻居常年要饱受油烟噪音困扰。除此之外,还存在着卫生和消防等方面的隐患。那么,这些开在居民楼里的私房菜馆是否侵犯了邻居的利益呢?《物权法》第七十条规定,业主对建筑物内的住宅、经营性用房等专有部分享有所有权,对专有部分以外的共有部分享有共有和共同管理的权利。第七十七条规定,业主不得违反法律、法规以及管理规约,将住宅改变为经营性用房。业主将住宅改变为经营性用房的,除遵守法律、法规以及管理规约外,应当经有利害关系的业主同意。另外还有《无照经营查处取缔办法》、
《食品安全法》、《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》随便一条法规,都可以找到依据。
不少人将指责和愤怒投向了执法部门,指责执法部门在故意“刁难”阿大们这些做了多年生意的“匠人”。的确,许多小摊贩是美味的,老板本身是一个生存艰难的人,却对做美食有着一丝不苟的态度,有着多年的执著,这让人感动。但是,不要忘记问题的另外一面——食品安全。民间美食的“黑色诱惑”和法律制度的刚性之间,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。“小而美”“美而价廉”是民间美食的特点,在保证食品的基本安全、实际经营者身份可验证、可追究的情况下,的确可以尝试有别于正规餐饮企业的灵活监管模式。
比如,台湾夜市小吃是著名的旅游风景线,但之前同样也面临监管的困扰。台湾方面的做法就是摊贩向当地地方自治团体申请营业,对设摊数量、营业时段等核心要件进行重点管理,做到“抓大放小”,在食品安全和民间美食之间保持了一个动态的平衡。《台北市摊贩管理自治条例》,非常详细地一一列明,台北哪里可以摆摊,营业时间从几点到几点,哪些地方不能摆摊。除此外,还允许商贩成立自治会,一些具体事务管理,由组织自己负责。与中国类似,印度街头小贩和拥有生杀予夺大权的警察、市政公司(类似中国的城管)水火不容,2014年,印度总统签署了“街头小贩法”,该法案规定,在没有搞清小贩的生存状态前,禁止强行清除摆摊者,并将为小贩颁发营业许可。显然印度政府认为,小贩为居民生活提供了便捷,受到民众的欢迎。同时,他们的经营是在自谋生路,不仅减轻了就业压力,也减少了社会不安定因素。既然政府目前无力去帮扶全部贫困人群,那么就放手给他们自由。如果自由和福利都不给,就太漠视民生了。同样,今年6月,上海市食药监局局长阎祖强也透露,上海正在试点探索“小餐饮店备案管理”模式,在满足油烟不能扰民、确保食品安全问题的前提下,可以通过简单的“备案”程序经营小型餐饮店。这也是很多城市一直在探索的对摊贩的动态管理之路。实际上,早点经营很适合个体经营,那种由政府包办的“早点工程”,尽管看上去很热闹、很美,但却因为摊子铺得过大而缺乏特色,且价钱过高,大都没有持久的生命力。
市场监管部门,应该将小吃摊儿视为“大众创业、万众创新”的成功例子,为它们的自由生长提供土壤。管理包括小吃摊儿在内的个体经营,只靠一部通用全国的法规显然是不够的,市场缺少的是更灵活、更具有现实针对性的管理制度。
阿大顺利复业让食客欣喜,但民间美食如何适应现代治理要求,仍然让人关注。许多口碑良好的传统美食,由于经营场所历史久远、经营者缺乏资金等诸多原因,常常不得不以无证小微餐饮的形态存在,除了阿大葱油饼,像梦花街馄饨、胖阿姨锅贴等“老上海味道”也概莫能外。在现有法规框架下,协助小微餐饮正规化经营,同时又延承美食传统,成为了值得整个社会思考的课题。其实,创新,不仅在于创业者,市场监管的创新,也是不可或缺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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