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一战：大国政绩外交的教训

水库2019

今天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，100年前，列强的联合围剿毁灭了自诩崛起民族之德意志人的强国梦。笔者每每阅览研读德意志帝国在第一次世界中的外交、政治情势和社会舆情，对这样一个伟大民族最终走向自我毁灭有着深刻的感受。在此，我愿意分享我对德国决策层之教训的体会。




“只知昂首阔步，装腔作势，将手中之剑耍得嘎嘎作响……假设是个火山口，至少也要冒得出烟来。他正是如此，白昼远观是一团云雾，晚上是一团火花。久而久之，旁观者必定心生恐惧，而亟思团结以求自保。而在种种矫揉造作、虚张声势之后，却是个极其平庸、虚有其表，但大体而言没有恶意，却又想成为菲特烈大帝第二的人。”

——温斯顿丘吉尔评价威廉二世

作为继承了俾斯麦伟业的德国领袖，威廉二世缺乏俾斯麦那样彪炳千秋的功勋，这使得他千方百计试图作出巨大的外交功绩，来抵制德国社会动辄拿他跟俾斯麦对比的舆论倾向。

这使得威廉二世在外交上陷入了一种政绩思维，他一心想在眼前的外交纠纷上取得突破，而不考虑这种眼前的突破将会在长远的外交中形成怎样的后果。



上台之初，为了迎合德国愚民的“进步和自由”外交舆论，威廉二世悍然在俾斯麦离任后退出了与俄国的再保险条约，尽管俄国沙皇亚历山大和亲德外交大臣吉尔斯再三挽留，但威廉二世仍然决意退出，此举一度使得威廉二世成为德国知识分子眼里反抗沙皇的进步英雄——人们总愿意陷入一厢情愿的价值观认知，从此在东欧陷入孤立的俄国开始与意识形态宿敌法国结盟，德国陷入两面受困的陷阱，从此外交被动，直至国家灭亡；

威廉二世退出再保险，明确支持奥匈，使得俄法扼杀德国的联盟形成；

俾斯麦说过，“大众不理解外交，舆论不能洞察外交，这些人对外交的兴趣，就像下水道里面老鼠舔舐垃圾，是不可救药的无责任放纵。政治家绝不能在外交上追随舆论，那是一个国家衰亡的征兆。”



1905年，为了在外交上取得政绩突破，威廉二世突然在摩洛哥问题上向法国发难，以战争逼迫法国让步，取得了一小块毫无实际价值的非洲殖民地领土，同时在国内大肆鼓吹自己的外交胜利，《莱茵日报》宣称德国因为这次强硬取得了横跨世界的战略立足点，但事实上，此次外交冒险只是迫使英法形成了外交联盟的政治基础；

威廉二世在外交上以咄咄逼人的姿态威逼法国，取得非洲一小片荒地，被德国愚民疯狂赞誉，使得英法联盟的外交基础形成；

俾斯麦说过，“哪怕是非洲二十块烂轰轰的殖民地，也比不上我与大英帝国首相索尔伯里兹的友谊。“”

1907年，为了迎合德国国内的海军狂热，威廉二世下令善于蛊惑舆论的奸诈军人提尔皮茨疯狂建造海军，试图超越大英帝国的海军力量。海军是英国的生命线，英国多次试图通过谈判阻止威廉二世的海军企图，不过都遭到威廉二世的严词拒绝，威廉二世因拒绝英国控制武备的要求成为德国愚民心中的“大政治家”，但也意味着，大英帝国被迫将德国视为她的首要敌人。

威廉二世的海军战略，是德意志帝国灭亡的最大诱因。

“（威廉二世的政策表明）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强国，试图同时成为海军强国，这对大英帝国来说，是一个生死攸关的考验。”

——丘吉尔评价威廉二世的大战略



1908年，为了在显示自己在外交上的政绩，威廉二世联合奥匈突然向俄国发难，要求俄国在波斯尼亚问题上屈服，由于法国拒绝因巴尔干问题支持俄国，俄国被迫屈膝，威廉二世此举使得德国愚民赞美威廉二世的“无比的勇气和杰出的智略”（法兰克福快报），但也使得俄国对德国刻骨仇视。

1911年，为了再次展示自己的外交政绩，威廉二世发动第二次摩洛哥危机，对法国实行军事恫吓，然而，由于大英帝国下定决心支持法国，德国不敢完全逼迫法国，在最后关头退却了。事后，威廉二世被德国愚民痛骂，愚民称威廉二世是“胆怯的威利”。

1908年的波斯尼亚危机和1911年的摩洛哥危机，使得英法俄三国正式确立军事协调机制，并决心一旦与德国陷入冲突，将动员三大列强的全部力量扼杀德国；而第二次摩洛哥危机中最后关头威廉二世的理智，也使得他陷入不受欢迎的政治困境，也注定了他在下一次危机中无路可退，只能发动全盘战争，也意味着德意志民族的衰败。

1918年6月28日，当奥匈皇储佩迪南在萨拉热窝遭到暗杀后，列强之间的战争就迅速爆发了。当士兵们在战场上鏖战四年之后，曾经鼓吹战争和爱国的德国愚民们，在威廉二世建立的海军引导之下，调转枪口，转而发动革命，推翻了被他们推向战争的德国皇帝。

曾经疯狂爱国的臣民们，最终却鼓吹投降；曾经的海军缔造者，最终却沦为海军的受害者，这就是历史对威廉二世的最大报复。相比之下，今天中国，在各方面都体现出冷静审慎的姿态，无疑是令人欣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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